外国小说 其他类型 女医惊华传黎昭谢昀全文免费
女医惊华传黎昭谢昀全文免费 连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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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流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黎昭谢昀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女医惊华传黎昭谢昀全文免费》,由网络作家“温流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按照习俗,今日是黎昭回门的日子。她本就是尚书府的千金,回的自然是尚书府的大门。于是天不亮,连翘就把她从床上薅了下来。看她还是一脸迷糊,连翘拍了拍她的脸:“今天是夫人回门的日子啊。”“我和他们不熟。”说着,她作势要躺回床上。“听说您的母亲会给您不少银子呢。”她“噌”地一声站起来:“既然不熟就应该多聊聊增加感情。”用完早膳后,外面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,云层间也翻起滚滚春雷。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出行的天气。“还去吗?”她碰了碰身边的谢昀。谢昀睨了她一眼,怀抱双臂:“去薅点银子?”“走走走。”听到这话的黎昭立马来兴趣,也顾不上打伞,拉着他就往雨里跑。“走什么?”他环住她的腰,轻轻一用力,就将她带了回来。清冽又不失温和的气味萦绕在她的周围,黎...

章节试读

按照习俗,今日是黎昭回门的日子。
她本就是尚书府的千金,回的自然是尚书府的大门。
于是天不亮,连翘就把她从床上薅了下来。
看她还是一脸迷糊,连翘拍了拍她的脸:“今天是夫人回门的日子啊。”
“我和他们不熟。”说着,她作势要躺回床上。
“听说您的母亲会给您不少银子呢。”
她“噌”地一声站起来:“既然不熟就应该多聊聊增加感情。”
用完早膳后,外面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,云层间也翻起滚滚春雷。
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出行的天气。
“还去吗?”她碰了碰身边的谢昀。
谢昀睨了她一眼,怀抱双臂:“去薅点银子?”
“走走走。”听到这话的黎昭立马来兴趣,也顾不上打伞,拉着他就往雨里跑。
“走什么?”他环住她的腰,轻轻一用力,就将她带了回来。
清冽又不失温和的气味萦绕在她的周围,黎昭顿时失神,直到双脚落地才缓过来。
“银子!钱!是钱啊!”见谢昀不为所动,她有些焦急:“谢大人,咱们不是去拿钱的吗?”
见她上蹿下跳,谢昀没由来的想起书房里窝成一团的两只狸花猫,心情颇好的弯了弯嘴角。
他撑起一把绘着三角梅的油纸伞,说道:“走。”
“来咯。”黎昭蹦蹦跶跶跟了上去。
这场雨下的很急,很快就把两人的脚印冲干净。
同在京城左边,北辰宫和尚书府距离不远,大雨滂沱下马车也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。
黎昭掀开帘子,看向外面气派无比的尚书府大门:朱红大门上挂着“李府”两个烫金大字,再往下是两头栩栩如生的石狮子,如今正淋着雨。
谢昀透过窗子,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,嘲讽道:“好歹是正经女儿的回门,连个传信的都没有?”
“都说了不熟。”黎昭瞪他一眼。
等守门小厮得知国师到访,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:“大人,请——”
全然不在意他身后的黎昭。
她直接翻了个白眼,任由谢昀拉着她进了尚书府内。
说来也奇怪,早上还是电闪雷鸣,到了现在已经是一片晴空,只有几根碧色草叶上悬挂着两三滴不大不小的雨滴,正闪着晶莹的光。
“我家昭昭就是有福气,你一来,雨都停了。”
这话激得黎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穿过抄手游廊与林径小道,二人来到尚书府大厅,李尚书和李夫人已经坐在正堂上候着他们了。
“小婿见过岳父、岳母。”虽说他本人也对这夫妻俩没什么好印象,但该有的礼还是得有的。
堂堂国师,他不能让人挑出错来。
李尚书满意的点点头,再看一眼一边的黎昭:
举止懒散、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!
他刚出声呵斥,就被谢昀打断:“昭昭自小从乡下长大,身上多有旧伤,不便行礼,还请岳父岳母见谅。”
什么旧伤?她早就给自己治好了啊。黎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,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后,她立马福至心灵,顷刻软了身子,倒在他怀里,夹着嗓子:“黎昭自知命小福薄不能常伴爹娘左右,惟愿爹娘平平安安、长命百岁。”
不露脸是怕自己笑得太猖狂,她狠狠掐了谢昀一把,才勉强咽下呼之欲出的笑意。
“待会儿再跟你算账!”演完戏前,她听到谢昀附在她的耳边,咬牙切齿道。
李夫人到底是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有愧疚的,只可惜黎昭不是原主,也不知道原主的灵魂身在何处,只能含泪接过那一沓厚厚的银票。
到了马车上,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小钱箱,一张张数了起来。
“一千两!”还没数到一半,她兴奋大喊:“一千两啊!我有钱了!”
眼看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,黎昭嘿嘿笑了起来:这一沓留着买宅子,这一沓雇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伺候他,这一沓......
马车猛地顿了一下,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美梦。
“大人,是敬王世子。”车夫低声说道。
谢昀眉波流转,沉声道:“请进来。”
身穿黑底滚金花长袍的少年带着一身水意,狼狈地钻进马车。
“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北辰宫的马车。”少年接过帕子,细致的擦起湿漉漉的头发。
说罢,他看向一边的黎昭,很是好奇:“这位是?”
“拙荆。”
“你成婚了?”少年脸上挂着不可置信,猛地站起身来,“哐当”一声撞在车顶上。
“你不知道?”谢昀瞥他一眼。
“暗桩来信,我亲自去了一趟。”少年揉了揉通红的额角,继续说道:“你猜怎么着?嘿,被发现了!”
“一无所获啊我这是!”他泄气的摊开双手。
“并非一无所获。”谢昀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世子殿下与在下是过命的交情,恩师也对殿下百般照顾。”
少年没由来的感觉一阵恶寒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这份子钱......”他捏起三根手指,在少年面前摇了摇。
少年恍然大悟,在自己身上左摸右摸,终于摸到一块模样古朴的令牌。
谢昀立马捏在手心,生怕他后悔。
“这是敬王府的令牌,你拿走了我用什么。”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少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,反倒是掏出一块精巧的玉佩,递给黎昭。
“走得太急没带什么好东西,嫂嫂多担待些。”说完扭头面对谢昀,又惊恐又好奇,小声问道:“你喜欢小的?”
也不知两人都交谈了些什么,等黎昭反应过来的时候,两人已经阴恻恻的看着她了。
“有事吗?”她下意识的攥紧手里的玉佩。
少年见她一脸紧张,立改刚才的狂傲不羁,乖巧地坐到她身边:“嫂嫂,我叫褚云霁,从小和谢昀一起长大的。虽说谢昀这混蛋经常坑人银子,但人还是靠得住的。”
无视对面要杀人的目光,褚云霁眉飞色舞,越说越兴奋:“我跟你说啊,他八岁那年爬树摸鸟蛋,准备下来的时候正好和先生来了个对视,然后‘呱唧’一声掉下来了,还有还有......”
一直到了北辰宫的门口,褚云霁才有消停的趋势,黎昭见他咬着小手绢,活像一只狐狸。
“我会想你们的。”
“你安心走吧。”谢昀一拍马屁股,登时,那马车就跑出去好远。
“那个,我......”他试图在黎昭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。
只见她面色平静,摊开一只手:“二十两。”

“昭昭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。
攻城为下,攻心为上。要是能拿捏她,想要的的东西岂不是手到擒来?
谁知黎昭被这话刺的打了个冷颤,浑身恶寒:“我们之间......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。”
“可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。”他仍旧不死心。
“你不是还说让我改嫁吗?”她脱口而出。
谢昀哑口无言,悬着的心到底是死过去了。
她诧异地望着谢昀,只觉得是蛊虫啃到了这人的脑子。
和一个傻子争执太多只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,她咂咂嘴,不再多说,专心写起进补的药方来。
一个乡野丫头会写字?谢昀看她流畅地提笔、蘸墨,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。
而且,这奸细还不止一个。
不然探子怎么会查不出来?
想到这里,谢昀头疼的揉揉眉心——对面已经打进被窝,他还睡的正香。
越想越气,于是他狠狠瞪了她一眼。
黎昭的注意力还在药方上,自然是没注意这带着些许敌意的目光,反而是将药方塞到他的手上。
“内里亏空太多,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吊着,等以后我飞黄腾达了肯定会治好你的。”
说着,她安慰的拍拍谢昀的肩膀。
谢昀狐疑地看向药方,和平日里太医开的方子相差不多,只是少了两三味不常见的药。
看他不为所动,黎昭推了推他,不满道:“愣着干什么?还不去抓药?”
看她怒目圆瞪的样子,谢昀只得妥协,命人去抓药。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她得意地摩挲起手里的毛笔。
看她得意洋洋、一脸藏不住事,谢昀不仅感慨:皇上派来的人如此这么不中用。
一番闲聊后,他又派人继续去查,最好是能查到黎昭这些年都见过什么人。
等到三更半夜,探子把消息递到手上的时候,谢昀怔愣片刻。
连右手小指有烫伤痕迹都查出来了,就是没有关于医术的只言片语。
黎昭身上有太多秘密。他垂眼沉思,虽然所剩时间无几,但老国师对他有养育之恩,万一这女人使什么手段......
不,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北辰宫落尽这样一个不明底细的人的手里。
他就该当场抗旨,拒绝赐婚,以绝后患!
说过的话如同直下三千尺的飞流,不可逆转,他又做不出杀妻这般品德低下的事情。为今之计只能是祈求自己多活一点时间。
想到这里,谢昀深吸一口气,说道:“来人,去请后院那位。”
北辰宫后院一直有妖怪的传言,在某人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,已经传到了黎昭的耳朵里。
“妖怪?”她按住书页,疑惑地眨眨眼睛。
“听说也是老国师的徒弟,不知怎的,突然就疯了。”那小厮说的有模有样,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似的。
“是吗?”她讪讪说着,内心却不以为意。觉得是人性子孤僻,下人们以讹传讹下就成了现在的模样。
小厮见她毫不在意,瞬间火上心头:“我说的可是真的,夫人若是不信,可以亲自去看看。”
“你自己害怕还要我去?”她指着自己。
小厮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连忙找补:“小的有一样东西掉在了后院,小的本就胆子小,这才......”说到最后,他不好意思地摸向自己的后颈。
“那我多带几个人一起去。”黎昭合上书页,准备起身。
“等等。”
“你又怎么了?”她有些不耐烦,总觉得这人也该扎两针,好好治治这话只说一半的毛病。
“那妖怪性格古怪,只允许一个人去。”
“你在这给我下套呢?”
“不是。”见自己的目的被戳穿,小厮心急如焚,不管不顾地大声哀嚎起来,一副不答应就死在这里的架势。
黎昭被吵的心烦意乱,无奈之下只能答应。
当她一个人走在后院的小道上,看着满目荒凉的野草地时,内心油然生出几分悔意。
“我就不该答应那小子。”她喃喃自语。
前几日下了雨,地里还有些泥泞,藕粉色的衣裙沾了泥,脏兮兮的。黎昭嫌弃地撇撇嘴,打量着四下无人,她利落地卷起裙角,系在腿上。
殊不知有人正坐在树杈上,看到这边的动静后,差点从树上掉下去。
“你的这位新婚妻子,有些不一般。”
“滚。”
......
站在破败的木门前,黎昭不安的绞着衣角,原因无他,门上一左一右各贴了两个门神——边上布满裂纹,只有一层薄薄的底色,唯独眼睛斗大如牛,好似射出两道凄冷冷的寒光。
她没由来的感到心慌,毕竟自己真的是一缕异世孤魂。
于是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捏了两把,稳了稳心神。
“黎昭啊黎昭,摁头吃这个哑巴亏吧你。”
“咚咚”两声,无人回应。
“有人吗?”她试探问道。
除了树叶的沙沙声,周围静得如同一潭死水。
她兴奋地搓搓手指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说罢,黎昭爬上墙边的枫树,借着一根粗壮的枝干翻进院里。
原身没吃过什么好东西,没有二两肉不说,体格也称不上强健,勉强维持在一个不生病的状态。自然是撑不住她这么剧烈的动作。
“哎哟我去。”骨头一软,她冷不丁摔了个屁股蹲。
树杈上又响起幽幽的声音:
“哎,她比你还娇贵呢。”
“滚。”
墙底,黎昭扶着腰,缓慢站起身来,在野草丛生的院子里找小厮口中的“定情信物”。
“我真傻,真的。”她学着祥林嫂的语气,念念有词:“我明知道这是个不靠谱的人,我还信以为真。连定情信物都能弄丢,这小子被人看上都算乱点鸳鸯谱。”
她越说越难过:“怎么这种人自由恋爱都有对象,凭什么我就得嫁给个病秧子守活寡?”
“一点福没享啥苦都让我吃了?”
“还有没有天理?”
“还有没有王法?”
黎昭越说越激动,索性一屁股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,破口大骂起来。
树杈上传来不大的动静:
“你这新婚妻子......还挺有脾气的。”
“......”
她薅了一把野草:“没劲。”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,利落的翻墙,走远了。
原本在树上看好戏的楚辰正襟危坐,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后,他试探道:“你叫我......是要我......干什么来着?”
谢昀白他一眼,并未言语。

面无表情地把银子塞到她手里,谢昀不由得纳闷北辰宫的账本有没有被动过手脚。
在他看来,黎昭自小从乡下长大,琴棋书画样样不通,更遑论算账管家了,所以这账本一直是由府内管家莫叔管着,但她若是以府内女主人的名义薅点银子出去......
想到此处,他抬脚,亲自走了一趟账房,得到黎昭从未来过的消息后才放下心来。
北辰宫虽称不上油水丰厚,却也是皇帝敬重、香火鼎盛,不缺银钱。她一个连问话都恨不得要走十两银子的人,怎么会不想着捞一把?
谢昀百思不得其解,恰好走过来一青衣童子小声禀告。好看的眉眼落下三分,只听他缓缓出声:“先请到偏殿,我随后就到。”
来者是当朝首辅沈清臣,出自名门沈氏,是当今沈皇后的亲侄子,两年前殿试上一篇策论一鸣惊人,偏又生的一副好相貌,才二十二岁的年纪就被点了探花郎。要知道,和他一起及第的进士最年轻也有三十五,早已成家立业,只有他还孑然一身。京城传言这位沈大人心有所属不可得,便立志不娶,实在是难得的有情郎。
“见过沈大人。”面对清流之首的沈清臣,谢昀规规矩矩拱手作揖。
“国师不必多礼。”沈清臣毫不含糊,开门见山道:“我来此,是请国师为我算一个人。”
人?谢昀诧异地眨眨眼睛,难道传言非虚?
只听他细细说道:“那人是名女子,如今应该有十四五的年纪,是徐州南边郊外人氏。”
谢昀点点头,也猜测出沈清臣已经派人苦寻无果,不然也不会求到这里来。他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,若是这次能帮到他,北辰宫便多了清流的庇护......
只是这消息,着实少了些。他面漏难色:“沈大人可还有别的消息,比如生辰八字、亦或是那人的一样东西?”
沈清臣垂下眉眼,鸦青色的睫羽遮住大半瞳孔,令人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。良久,他才张口:“是八月十五的生辰。”
八月十五正团圆,这倒是个好日子。谢昀点头应道:“师父功力深厚,若是他还在,或许能找到也未可知。如今我也只能尽力一试,还望沈大人......”
徐州地处偏僻、阴暗潮湿少有粮食,那里的人大多来到京城谋生,兴许那姑娘已经嫁人。
谢昀越想越来劲,连看向沈清臣的目光都沾上八卦的意味:原来沈大人,好人妻。
按着他给的消息,谢昀捏着九枚铜钱,口中念念有词。
“啪啦”,铜钱哗啦啦落到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,两个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......
一、二、三、四、......
八枚铜钱依次现出身形,唯独第九枚不知所踪。
“还差最后一个。”谢昀俯下身子,在黑瓷砖上仔细寻找。
“若是找不到会怎样?”沈清臣死死盯着他,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异常。
他被盯得有些发毛,面上却不显:“只有六成把握确定此人在京城。”
就在两人还在翻找那第九枚铜钱的时候,偏殿的木门“嘎吱”一声被打开,露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,长而温和的阳光趁机钻进来,点亮了一片亮堂的瓷砖。
沈清臣被这光刺的有些眼疼,忙挡住眼睛,不悦地看向来人:是个女孩,身量尚小,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,头发乱糟糟的,衣角还沾着一块又一块的污泥,却也难掩面上一片欣喜,不难看出日后的倾城国色。
“谢大人,你能不能给我辟块地出来,我想种点草药。”
声音清脆宛若银铃,她脚步轻快,眨眼间就从他身边悄悄掠过,留下一身的草木芳香。
“现在还有贵客,待会儿再说。”
“哎呀,贵人多忘事。待会儿你就忘干净了,你现在就给我辟出来。”
“看上哪一块了?”谢昀故意皱起眉头,好整以暇的看着她。
“藏书阁后面那块。”
“怎么是那里?”
“这不是想离着你近一点嘛。”她轻摇他的手臂。
“油嘴滑舌,带几个人拔拔草,小心伤了手。”
“多谢谢大人,那我就不打扰您处理公务了,拜拜。”
女孩一蹦一跳着离开,那一身草木芳香浸透他的鼻腔,渐渐润泽到记忆的最深处......
那年永元帝出质回京,他还是沈家旁支的孩子。沈皇后是他的亲姑姑,皇帝爱屋及乌抬举沈家这一支,他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,如今坐到了首辅的位置,阿谀奉承的人不在少数,真心难觅,难免会怀念乡下读书时纯粹又真实的感情。
徐州气候潮湿,邻里搬得七七八八,只留下他家还有村头一户人家,院子里总是坐着一个小女孩,话不多,安静秀雅地和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。
沈清臣打小腼腆,自然是不敢和她搭话,直到永元帝回京,他再也没去过徐州......
那女孩的身影也就镌刻在脑海深处,像一扇阖上的门扉,无人敲响也无人回应。
记忆中的身影与面前俏皮活泼的影子合于一处,不差分毫。
他颤抖着声音,似是难以相信:“刚才那姑娘?”
“是在下刚过门的妻子。”
“家在何处?”
“徐州啊。”
“可是八月十五的生辰?”
说到这里,谢昀再傻也明白了:徐州人氏、家住京城、一模一样的生辰。
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?
联想起京城的传言,他一拍脑门,恍然大悟:沈大人好的,是他的妻啊!

“这位姑娘,可以帮我一下吗?”
楚辰坐在树杈上,被白绫挡住的双眼望向下面路过的黎昭。
她循着声音望去,见树上有一白衣男子,身形颀长、容色清雅、细眉秀丽,本该清朗如月的眼睛却蒙上一层薄薄的白绫。
“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上去的吗?”
“这......”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,楚辰脑子飞转,很快就想出一个借口:“刚才妖风大作,我一时不察,就到这上面了。”
妖风?她一脸惊奇。
猜到她不信,他补充道:“这地方镇压着一名怪物,姑娘,难道不知道?”
怪物?倒是和刚才的话对应上了。黎昭垂眼深思:如果真的有怪物,不就说明这个朝代可以修仙的吗?
能修仙还守什么活寡啊?
早点跑路才是正经啊!
见她不为所动,楚辰忍不住出声提醒:“姑娘,我一个瞎子,又不会武功,你可以帮帮我吗?”
“哦。”她回过神,飞身上树,将他带了下来。
刚落地的楚辰脚下一滑,一个趔趄,两人直直摔倒在地上。
屁股再次受伤的黎昭:......
“抱歉,都怪我是个瞎子,是我没站稳......”没等黎昭开口,楚辰已经慌不迭地道起歉来。
见他泫然欲泣的样子,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,只堪堪扶起他,准备去找几个人将他带回去。
“姑娘。”楚辰拽着她的衣角,可怜巴巴地望着她:“我不认识路,你可以陪着我吗?”
“真巧。”黎昭反握住他的手,一脸诚恳:“我也不认识路。”
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。楚辰尴尬的笑着,眼睛时不时瞪向还在树杈上安安稳稳坐着的谢昀。
早知道就不答应了!
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北辰宫大好人,平时的爱好就是看点话本子打发打发人生。
要不是谢昀拿着师父私藏的话本当诱饵让他去试探里黎昭的底细,他能上钩?
于是越想越气,越想越亏!
险些揭开眼上的白绫。
如果能忽略那边阴恻恻的眼神的话......
他只能苦着一张脸,认命般的跟着黎昭四处乱窜。
“姑娘,”考虑许久,楚辰终于鼓起勇气搭话: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?”
“别问。”一根食指直愣愣竖在他的嘴边,只见黎昭面色谨慎,可眼底却是一片肆意:“我现在是有夫之妇,不便与你这种良家妇男说话。若是被我夫君抓到,咱俩可是要沉塘的”
“啊?”楚辰下意识出声,随即反应过来,连连称是:“姑娘说的是、说的对。”
谢昀这浑小子到底娶了什么人啊?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。
黎昭不屑地勾起嘴角。笑话,她一代神医的名讳,能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随便知道了?
——起码得二两银子!
路上,楚辰见缝插针,无间断地搭话,很快就把有关自己的一切交代干净。
目睹一切的谢昀:......
在围着后院外围转了二十多圈后,她尴尬的张了张嘴,终于组织好语言:“我迷路了,咱们还是找人吧。”
她抬脚欲走,楚辰一个回首掏将她拉了回去,一脸警惕:“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,咱们俩......会被沉塘吧?”他越说底气越不足,声音渐渐小了下去。
“不用怕。”黎昭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:“如果被人发现了,我就大喊‘有刺客!’那个时候你就趁乱逃跑。”
不用怕的是你吧。楚辰隔着白绫,对她狠狠翻了个白眼!
但他仍旧不死心,毕竟自己半句话都没套出来:“姑娘,我一个瞎子跑不快啊!”
“你知道公鸡为什么要打鸣吗?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也不知道。”
说完,她一把挣开紧抓着她的手,一溜烟跑没影了。
确定自己已经甩开楚辰后,黎昭才停下脚步。她深吸一口气,悠哉悠哉散起步来。
“昭昭。”身后又响起那个清冷的声音。
“哟,这不是前......啊呸,谢大人吗?”她及时刹住车,嘿嘿笑着:“您来此有何贵干啊?”
不同于前几日的紫衣潇洒,今日的谢昀罕见的穿了身猎猎红袍,更衬得他面白如雪、眸若点漆。
“天南星和桂下吴是什么?”
“两味毒药,只是毒性不显需要长年累月才能发挥效用。”她微微一顿,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:“长在悬崖中间,不太好采,因此有价无市。”
是了。他低眉沉思,两张方子上差的就是这两味药,怪不得了解的人不多,而且药王传人还有三天才会到......
等他回过神的时候,黎昭的两只手已经在他面前摊开了。
他歪歪头。
“十两。”
“哦。”他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金子。
黎昭明显很受用:“谢谢金主。”
临走前,她又补充道:“谢大人,咱们夫妻一心,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叫我啊。”
夫妻一心?谢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不置可否。
明明刚才还在骂他短命鬼......
待他回身的时候,正好和楚辰打了个照面。
“忙、忙完了?”白衣少年一把揭开脸上的白绫,露出琉璃瓦一般空明的眼睛。
“不是奸细。”谢昀上下打量他几眼,十分嫌弃:“半天都没套出来有用的,亏我还给你编了这么一个身份。”
后院的怪物,就是楚辰本人。谢昀本想弄些怪力乱神令黎昭自露马脚,谁知这崽子非要拉着他爬树上看戏,半句话没套出来不说还把自己底掏干净,最后搭进去他十两黄金。
虽然事实如此,但楚辰嘴上仍不服输:“你和她拜堂成亲你俩更熟,我一个外人算什么啊。”
“十两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“十两,黄金。”他一字一句道。
“不是,你们小两口调情的小把戏还得我付钱?”
“我们拜堂成亲、夫妻一心,自然是要讲究一个财不外漏。”他说的一本正经,仿佛一切理所应当。
楚辰愤愤地瞪他一眼,半认命半泄气地说着:“再跟着你干两年。”
“好,我给你记着。”他嘴角展开笑意,一副心情很好的的样子,迈开步子走了。
“呸。”楚辰默默吐槽着:“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!”

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,黎昭艰难地站起身,却被长长的袍角绊了一跤,“啪”地一下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。
堪堪擦干净脸上的灰尘,她终于站起身来,打量周围的局势: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、七八个负伤、还有五六个在负隅顽抗。
看那边几乎没有人注意她,她双手提起称不上轻巧的短刀,毫不犹豫地砍向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。
解决完一个后,她如法炮制地收拾了其余六个人,轮到最后一个时,那黝黑面貌的男人突然暴起,张牙舞爪地朝她挥着短刀。
勉强躲过后,黎昭如释重负地扔掉手里的短刀,拽着那人的衣角,足尖一点,霎时间跳到男人身后,一根银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后脑勺,转眼间就没了生气,歪歪斜斜倒在地上。
再看谢昀和楚辰,两人默契十足,利落的配合对方破解面前的困境,只留下一个身负重伤的活口。
“是谁派你们来的?”谢昀提着长剑,剑尖直至那人的喉咙。
黑衣男子冷哼一声,又说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后,嘴角渗出点点血迹,猛地摔在地上,一动不动显然是断气了。
黎昭也从脚下那微卷的粗短褐发中找到自己的银针,针身又细又长,尖端在灼热的阳光下映着黑亮亮的血迹。
她捏着那根针走到两人身边,语气平淡:“他们在重伤那一刻就已经服毒。”
“不过,”黎昭微微勾起嘴角,看向身后那俩完整无缺的黑衣人:“还有两个睡得正香呢。”
一开始跑远的两名车夫带着乌泱泱一队人马赶了过来,为首的两人正是敬王世子褚云霁和端慧公主褚瑶。
谢昀一甩剑上的点点血迹,准备行礼时,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看不真切,头昏如裹,喉头也涌上一波又一波的腥甜。
“阿昀?”褚瑶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,连忙下马,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。
没等看清面前人的情况,一口乌黑的血液猛地喷了她一身。
“你大不敬啊!”黎昭发出尖锐爆鸣声,也不管自己洗没洗手,兀自扒开他的嘴,往里投进去一枚清苦的丸药。
掐着他的喉咙,确保药丸咽下去后,她才松了口气,弯腰向褚瑶请罪。
自小养尊处优、在宫中长大的端慧公主哪见过这架势,登时三魂丢了七魄,只懵懵懂懂地点着头。
“白翡......还有白翡。”谢昀不停重复着这句话,楚辰立马会意:“世子殿下,北辰宫请来的药王传人白翡至今下落不明,还请殿下帮忙寻找一二。”
见褚云霁对手下人吩咐两句,他才放下心来,忙和黎昭把谢昀扶到一边的树荫底下。
捏着手腕诊断片刻,黎昭掏出仅有一颗的小丸药,作势要塞进他嘴里。
口中还残留着上一颗药的苦味,谢昀猫脾气上身,说什么都不愿意张嘴。
“就吃一颗,就这一个,吃完就没有了。”黎昭耐着性子哄他,见谢昀依旧不为所动,她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,一把掐住他的下巴,使出吃奶的力气,终于让这“身娇体弱”的国师大人张口。
不同于前面恨不得要了他命的苦涩,这颗药尤为温和,甚至可以用清甜来形容。
“你加糖了?”
“废话。”这是她用来保命的东西,能不给自己弄成甜的?
眼看着两人关系融洽、一团和睦,褚瑶心里直冒酸水,又顺着经络流到眼眶上,弄得眼睛痒痒的。
一番休整后,谢昀有所好转,他默默凝视着正摘掉他身上银针的黎昭,眼底晦暗不明。
“看我做什么?”她细心收好银针,一个眼神都没给他。
“你脸上有块灰。”
“你脸上还有个大王八。”她不假思索呛了回去。
另一边飞沙激荡,尘尘扬扬的黄色迷雾散去,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——是楚辰。
而他右手边是一名青绿衣服的少年,弯眉如月、鬓若刀裁,长身玉立,虽是风尘仆仆,但也不难看出干净青涩的气质。
“草民白翡,见过端慧公主、敬王世子,见过国师大人。”他从容下跪,脊背挺得笔直,像是一株不可弯折的翠竹。
得到褚瑶首肯,他面不改色走到谢昀面前,简单询问几句后诊起脉来。
黎昭不经意看了他两眼:手指纤长,指腹一层薄茧,骨节分明,隐约能看到苍白皮肤下微微跳动的青色血管。
“谢大人可吃了什么药?”他清冷出声,拿出手帕细致的擦起手指,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。
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,黎昭立马掏出先前的药丸,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:“这是我自己调配的。”
天才大多骄傲,她是过来人,对自己的双手尤为看重,也愿意护着面前的天纵奇才。
白翡眉头皱成一个“川”字,嫌弃地看着那枚丸药。
她的手好脏,她的药好丑。但想到谢昀如今的情况,他强行按下心中不适,蝴蝶轻吻搬捏走她手里的药丸。
乌漆嘛黑的药丸漂溢着清苦但令人舒适的气味,白翡放在鼻下,一张一翕之间,药丸的成分与效用已了然于心。
“应该不止这一个。”他双眼紧锁,仿佛早就看透她皮囊下的灵魂。
“是还有一个。”黎昭淡淡回应:“可惜只有一个。”
“那真是可惜了。”白翡故作惋惜,好看的眼睛却锁定了谢昀衣服上的小洞。
从那几个排列有序的小洞来看,下针轻盈但有力,穴位准确不差分毫,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。他不由得好奇:“难道姑娘也会针法?”
“曾经和村里的赤脚医生学过一点。”
他冷笑一声:“那这位赤脚医生还真是神通广大,先不说针法如何,单就一枚小还丹,姑娘要怎么解释?”
“小还丹?”
人群中爆发一阵声势不小的讨论:
“听说这小还丹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,却也能令人延年益寿。”
“而且包治百病,就连宫里都没有呢。”
“现在也只有药王在世,才能做出来吧。”
“赤脚医生多大能耐能做出来小还丹?”
见随口胡诌的谎言被戳破,黎昭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,顺着太阳穴划过脸颊与下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