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那天，为了活跃气氛，司仪提议用测谎仪来玩个小游戏。
司仪问新娘，“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，是你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吗？”
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，“是的。”
可就在这时，测谎仪却发出阵阵电流。
她撒谎了。
......
测谎仪的电流流过我指尖的那一刻，我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宋清瑶。
她没看我，而是眼神热切地望向门口，心里隐隐在期待着些什么。
“宋清瑶，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她不耐烦地扔开那个测谎仪，“一个破玩意漏电而已，你这么大反应干嘛？”
这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测谎仪，开发者测试过成千上万次，出错的概率微乎其微。
眼见我不说话，她愤怒地甩开我的手，“你是要为了这么一个破玩意，毁了我们的婚礼吗？”
“早知道这样，我当初就不应该一时脑热答应和你结婚！”
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，在场的宾客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我脸上挂不住，还是决定先举行完婚礼。
可就在这时，门口传来一阵骚动，西装革履的男人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出现在婚礼现场。
宋清瑶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，双手拎起裙摆就准备离开。
我不可置信，伸手攥住她的手腕，“宋清瑶，这是我们的婚礼。”
她皱眉，甩开我的手，“我知道！但是顾明湛，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，婚礼先暂停，我现在有急事。”
我脸色沉沉，一动不动。
她却急眼了，甩开我的手，“我都说有急事，婚礼暂停十分钟会死吗？你非要让大家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！”
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她拎着裙摆，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个手捧玫瑰的男人。
他是宋清瑶的初恋，温知许。
我刚才拉住她，就是想问问她。
既然已经答应了和我结婚，有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和他纠缠不清。
可这话我终究没说出口，我想给我们之间再留最后一丝体面。
他们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出逃，像一对比翼双飞逃向广阔天地的鸳鸯。
而我，是困住宋清瑶的重重枷锁。
可当初，明明也是她答应要和我结婚的。
司仪尴尬地站在一旁试图挽回局面，可婚礼已经变成闹剧。
就像我们这段无望的感情一样，无可挽回。
宋清瑶的父母眼看情况不对，赶紧站起来解释，“这孩子真是，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贪玩。”
“没事，我马上打电话让她回来。”
电话接通，宋清瑶欢快的声音响起，“是顾明湛让你打电话的吧，你告诉他，我去赴约了，我和他的婚礼推迟到下午再办吧。”
她开了免提，在安静的会客厅，这句话犹如一颗深水炸弹，让所有人都炸开了锅。
她妈最先反应过来，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电话，可越急越乱，
一番操作下来不仅没有挂断电话，反而把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大。
那边的宋清瑶没意识到电话没挂，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个男人聊天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来，这件婚纱是我们当初一起去挑的，好看吗？”
“可是这件婚纱被别的男人碰过，已经脏了，我更想让你看看我没穿的样子。”
......
我妈有高血压，听到这些话直接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。
我赶紧打了20，几个好兄弟帮着我一起把人送上了救护车。
她妈还在替她开脱，“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，你们都谈了三年了，瑶瑶是什么人你也清楚的呀。”
正是因为清楚，所以才更失望。
测谎仪没有漏电，她爱的人的确不是我。
“新娘逃婚，我们的婚礼就此作罢。”
我扯掉胸前的红花，随意丢弃在地上，声音疲惫，“我现在要赶去医院照顾我妈，叔叔阿姨，先失陪了。”
恋爱三年，我依旧比不上她的初恋。
既然这样，我成全他们好了。


电话陡然被挂断，声音戛然而止。
我苦笑一声，收起手机准备睡觉。
只是这一晚，我睡得并不安稳。
脑海里绷了半个多月的弦陡然断掉，当晚我就发起了高烧。
迷迷糊糊间，我突然想起上一次发烧，还是三年前和宋清瑶第一次见面。
那时候我爸刚去世，家里为了借钱给我爸治病欠了一屁股债。
我那时刚大学毕业两年，为了减轻我妈的压力，不得不打好几份工还债。
最后债还完了，我却劳累过度发高烧晕倒在公交站台。
宋清瑶把我送去了医院，甚至帮我垫付了医药费。
后来我重新找工作，也是她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，鼓励我。
我们相互扶持走过了最苦的三年，攒钱买完房子我才敢向她表白。
她答应了，我理所应当地觉得我们会结婚，生子，携手从少年夫妻走到白发苍苍。
可那时候，我并不知道她还有个恋恋不忘的初恋。
第一次见温知许的时候，我正和宋清瑶一起挑婚纱。
和他对视的那一刻，宋清瑶在原地愣了好久，我问她怎么了，她却失神地摇摇头。
后来，温知许就莫名其妙成了她的男闺蜜，和她形影不离不说。
甚至定的婚纱都是温知许喜欢的款式。
我和她生气，她却说，温知许从小身体不好，又有记忆障碍症。
我必须多让着他。
我答应了。
所以后来他一个电话，宋清瑶就会赶去照顾他，甚至在婚礼上，她都能抛下我。
早该知道的，从她第一次为了温知许抛下我时，我就该认清这段感情。
宋清瑶可能爱我，但更爱温知许。
或许我们的婚礼被打断，是冥冥之中的天意，我和她有缘无份。
天亮了，我从噩梦中惊醒。
宋清瑶嗔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，“生病了连药都不吃？躺在床上等着大罗金仙来救你吗？”
“起来，喝药！”
我张开嘴，眼前的一切成为泡影。
我愣了几秒，自嘲地笑了一声。
强撑着身子起来，从家里的医药箱里翻了一片退烧药咽了下去。
坚硬的药片划过喉咙，脑海里开始回放我和宋清瑶这几年的点点滴滴。
怎么开始走马灯了，我是要死了吗？
眼皮越来越重，我躺在沙发上，不知不觉地累得睡着了。
一觉醒来，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在了我脸上。
精神头稍微好了些，我从家里翻出体温计。
三十八度八。
得，还是得去医院输一次液。
换好衣服出门，宋清瑶的车已经停在楼下，看见我下楼她摇下车窗叫我。
“快上车！”
我愣住，问她，“你怎么突然来了？”
“不是你给我发消息说身体不舒服吗？快上车，后面来车了。”
我拉开副驾驶的门，上面放着一件西装外套。
宋清瑶顿了一下，小心翼翼地把那件外套移到后座，和我解释，“别误会，知许哥的衣服落下了。”
我没说话，默默打开和宋清瑶的聊天框。
我还真给她发了消息，大概是脑子不清醒的时侯发错了。
“你也是，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，光发消息有什么用，那我睡着就看不到消息了啊。”
“要真有什么意外，你等着大罗金仙来家里救你吧。”
我突然笑了，她更生气，“你笑什么？我和你说正事呢！到底哪不舒服？”
“没事，就有点发烧去医院挂个水就好了。”
我拉开副驾驶前面的抽屉，想从里面找个口罩戴上，却意外发现半盒开过的杜蕾斯。
笑容僵在嘴角，我面不改色从里面拿出一个口罩戴上，调侃。
“你这还真是个百宝箱，连杜蕾斯都有。”


我赶到医院，还没来得及看上我妈一眼，宋清瑶的指责电话就马不停蹄地打了过来。
“顾明湛，我不是说下午婚礼继续吗？你让人把场地撤了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先是在婚礼上发脾气，现在直接把婚礼场地都撤掉了！这婚你还想不想结了？”
“日子是你定的，结婚是你提的，你要玩什么测谎仪我也陪你一起玩了，到底还要我怎样？”
她没有解释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在婚礼半途离开，甚至对初恋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。
哪怕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敷衍我，她都不屑于。
她只会一味地指责我，为什么撤掉婚礼现场，为什么遣散宾客。
她不会有错，有错的只能是我。
“哑巴了？三杆子敲不出一个屁来，闷葫芦一个。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你结婚。”
谩骂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，我把手机拿远了些，听着她骂完才开口。
“婚礼我已经取消了，至于为什么，你自己去问你爸妈。”
她纳闷，“什么意思？婚礼是你取消的，我去问他们干嘛？更何况，你们现在不是躲在一起故意要给我难堪吗？”
原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，已经被所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“算了，我懒得和你多费口舌。”
电话被挂断，世界终于清静了些。
我在医院照顾了我妈一天，第二天出院的时候，宋清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病床门口。
她双手反复地揉搓着衣角，局促地叫了一声妈。
我妈冷哼一声，“你别叫我妈，婚礼没办证也没领，我可不是你妈。”
她伸出一只手勾住我的小拇指，“阿湛，你帮我和妈解释解释，昨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。”
“如果不是喜欢你，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求婚。”
“昨天是......”她无措地咬了咬下唇，声音闷闷的，“昨天的事，我以后慢慢和你解释。”
我妈高血压不能受刺激，我也没想当着我妈的面和她争吵。
索性就先回了家，从医院回来的这几天宋清瑶格外殷勤。
赖在我家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，哪怕我妈从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。
可我妈在这里住不惯，没住几天就嚷嚷着要回老家。
把我妈送回家后，我准备把宋清瑶留在家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出去。
她追上来，摁住我收拾行李的手，“阿湛，我可以和你解释的。”
我瞥她一眼，她主动抱着我的手臂和我道歉，“我和他有过约定，如果他来我的婚礼，那我一定会和他走。”
“他有严重的记忆障碍症加抑郁症，只有我们最相爱那几年的记忆。”
“上次，因为我们一起去订婚戒，他走进马路中央要寻死，上上次我们去拍了结婚照，他在家里闹着要自杀。”
原来我们拍结婚照那天她不断催促摄影师草草地拍完结婚照，是因为温知许闹自杀。
“他现在只有我了，如果连我都不管他，那他真的会活不下去的。”
“再说了，不管怎么样，我还是愿意回来和你结婚。你想要一个说法，我也可以陪你和大家解释。”
解释？
解释我的未婚妻订婚戒的时候匆匆离开是为了去安抚初恋？
解释她和我一起拍结婚照的时候，满脑子想着另一个男人？
还是要解释，新娘婚礼出逃是为了给我戴绿帽子！
太丢人了，说出去只会让人贻笑大方。
她仰起脸看我，一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热烈真诚。
好似今天的婚礼闹剧没有发生，我们依旧是一对相爱的恋人。
见我不说话，她委屈地哭了，眼泪滴在我手心，在我的心口灼出一个大洞。
“阿湛，我错了，我不该自作主张把你一个人留在婚礼现场。”
“过两天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，再办一次婚礼好不好，要道歉，要解释，我都亲自去。”
“我保证，再也不会为了他抛下你一个人。”
她伏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我终究还是心软了。
破镜不能重圆，我心里知道，我们之间的感情再也不似当初那样纯粹。


虽然婚礼没有办完，但为了庆祝我们新婚，宋清瑶提出一起出门吃饭庆祝。
我当然是没意见。
她忙前忙后地准备定餐厅，规划路线，计划行程。
我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鲜活漂亮，眼里都是我的宋清瑶。
服务员把菜上齐，她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。
她面色羞红，有点不好意思，“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，本来准备昨晚给你的。”
“可没想到昨天出了点小意外，现在补给你应该还不算太晚吧。”
我打开盒子，里面躺着一对精美的对戒。
我笑了，因为我的衣服口袋里也放了一对对戒。
我们也算是心有灵犀。
我想，也许我误会她了，昨天真的只是个意外。
她其实是爱我的，只是因为太善良了，才会忍不住对她的初恋照拂一二。
我唇边绽开一抹笑容，正准备把自己口袋里的对戒拿出来给她看。
可就在这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在这时候出现在我眼前。
看见宋清瑶，他声音惊喜，“瑶瑶，你怎么到这来了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。”
“他是谁啊？”
温知许自然地牵上宋清瑶的手，她也没拒绝，而是支支吾吾地和他解释。
“他啊，就是我一个普通朋友，上次帮了我一点忙我请他吃饭来着。”
“我们回家吧，你病还没好，不能随便出来乱逛，等你病好了我再陪你出来好不好？”
温知许顺手从桌上拿起那对戒指，“这是我们的对戒吗？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提前买好了！”
我刚想开口，却在看见宋清瑶哀求的神色时选择了闭嘴。
“对啊，对啊。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，没想到居然被你先发现了。”
她微笑着给温知许戴上戒指，那枚我以为送给我的戒指，温知许戴着却恰好合适。
他比我更瘦些，他能戴着刚好的戒指，我不可能戴得上。
我苦笑一声，所以这枚戒指，本来就不是为我准备的。
是我自作多情。
再抬头，宋清瑶已经牵着他的手走出好远。
我看着餐桌上宋清瑶精心准备的餐食，却毫无胃口。
刚才没注意，现在才反应过来，餐桌上摆着一道素炒虾仁。
我虾仁过敏，宋清瑶最讨厌的就是虾仁
到底谁喜欢吃虾仁，点菜的时候宋清瑶又在想着谁。
答案呼之欲出。
手机里收到她的消息，知许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，我得去照顾他。
明明三小时前她还在和我保证，再也不会为了他抛下我。
她又食言了。
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两枚刻着我们名字缩写的戒指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晚上，我刚准备躺下睡觉，就接到宋妈妈给我打来的电话。
“小顾啊，瑶瑶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呢？你把电话给她，我和她说几句话。”
“这孩子，我不就昨天气不过说了她几句，她今天就不接我电话了！”
“小顾，你还在听吗？”
我嗯了一声，如实告诉她，“宋清瑶没在我这，婚礼都取消了，她还来我家干嘛？”
那边的人急的团团转，“怎么会！她昨天答应我要来给你道歉的，怎么会没和你在一起呢？”
我告诉她，“我们见了一面，饭都没吃完她就走了。”
老人年纪大了，头脑不清楚，当即决定要报警
为了避免浪费警力，也省得大晚上配合警察调查，我答应帮她联系宋清瑶，让她回家。
电话一接通，宋清瑶不耐的声音响起，“我不是告诉你我和知许哥在一起吗？你还这么晚打电话来干嘛？”
“你妈让我打电话问你今晚回去吗......”
宋清瑶顿了一会，“我都和你说了，我和知许哥现在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！你还去和我妈告状。”
“她本来就不待见知许哥，身体又不好，你是铁了心的要气死她吗？”
“真没想到，你这么龌龊，居然拿我妈来威胁我。”
我无力反驳，任由她发泄怒火。
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，我听见她娇媚地哼了一声，声音娇媚。
“知许哥，你轻点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