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娇娇来到了顾裴司的公司。
巍峨高耸的办公大楼，一眼甚至看不到尽头。
他们曾经无数次仰望着这样的高楼，顾裴司说，等有朝一日他成功了，会带着她站在最高处，征服这座城市。
可是现在，她甚至连公司的大门都进不去。
当她第无数次被门卫推开，摔倒在地的时候，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。
一双高跟鞋出现在沈娇娇面前，姜晚皱着眉，满脸的戾气。
“沈娇娇，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？”
沈娇娇踉跄着爬起来，“我要见顾裴司。”
“你想见他，但他想见你吗？沈娇娇，他巴不得你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！当年你做的那些龌龊事，他只要想到就觉得恶心！”
“如果我是你，就该在拿了一百万之后灰溜溜的滚！”
话音刚落，沈娇娇抬手，一巴掌打在姜晚脸上。
“姜晚，所有人都有资格指责我，只有你，没有资格！”
下一秒，一股大力狠狠地把她掀翻。
顾裴司护着姜晚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。
“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你了，你究竟还想干什么？”
沈娇娇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，深吸一口气。
“你是不是定下了一枚心脏？顾裴司，那枚心脏其实是我......”
“你该不会想说，你跟晚晚一样，得了心脏病，需要更换心脏吧？”顾裴司讥讽的声音打断了沈娇娇。“宋娇娇，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下贱的手段吗？！”
姜晚靠在顾裴司怀里。
“是啊娇娇，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？裴司昨晚刚帮我买下心脏，你今天就找上来......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抢走了裴司，想报复我？可是当年，明明是你自己背叛他的呀！”
“不是的！”沈娇娇几乎要崩溃，她指着姜晚，“你明明知道，是——”
“沈娇娇！”
顾裴司再次打断她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，“到底要怎么样，你才能从我的生命里永远消失？！”
沈娇娇因为愤怒而灼热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。
她知道，想让顾裴司让出这颗心脏是不可能的了。
“钱。”她重新对上顾裴司的眼眸，一字一句，“我想要钱。”
顾裴司冷笑，“你倒真是贪心，那一百万还堵不住你的嘴？”
“不够，顾裴司，一百万不够的！”
“从十六岁到二十岁，四年，我陪你吃了那么多苦，一百万怎么够呢？”
“你再给我一百万，这次，我向你保证，我绝对，永永远远的消失在你面前。”
“两百万，买你往后余生的清净，顾总，这笔钱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吧？”
恍惚间，沈娇娇只觉得在顾裴司的眼里，泛出了淡淡的，细碎的光，好像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消散。
天边响起惊雷，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几乎在一瞬间就暗了下去。
顾裴司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“我可以给你钱。”
“但你今天动手打了我的未婚妻，我要你向她下跪，道歉！”
沈娇娇立马就答应了下来。
“没问题。”
说完，她就这么重重的，跪在姜晚面前。
姜晚扯着唇，讥讽的笑了起来。
“沈娇娇，尊严和体面在你面前真是一文不值啊！”
“只要能拿到钱，尊严和体面什么都算不上，姜晚，这不是你教我的吗？”
姜晚脸色一白，“你！你胡说，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！”
沈娇娇不理睬她，而是看向顾裴司。
“我跪下了，可以了吗？”
顾裴司揽着姜晚的腰，面无表情的往前走，“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，想要钱，就在这里跪着。”
“跪多久？”沈娇娇追问。
顾裴司脚步一顿，侧目，眼神冰冷无情。
“跪到我满意为止。”
两人进了办公大楼，只留下沈娇娇一个人跪在原地。
几个雨点砸在沈娇娇脸上，须臾，转变为倾盆大雨。
路人撑伞来往的行人匆匆，不少好奇奚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她就这么跪着，瘦弱的身体在寒风里摇摇欲坠，苍白的脸色好像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。
她无力的摔倒了无数次，但又立马支撑着爬起来。
她想活着。
哪怕把尊严碾碎了，她也想活着。
如今，她只能赌一把顾裴司的心软。
终于，在不知道多久以后，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。
擦干雨水，她终于看清眼前的人。
“到底要多少钱你才能满足？沈娇娇，你告诉我，到底要给你多少钱，你才能不做这些作践自己的事情？！”
他眼底的心疼破碎把她的心脏烧的滚烫，她几乎就要把自己的不得已脱口而出。
可她没有。
舌尖的血腥强行让她的理智归拢。
“怎么，顾裴司，你心疼我了？”
“让我不做这些事，可以啊，除非，你养我一辈子啊。”
顾裴司的眼眶逐渐泛红，他的呼吸急促，愤怒和痛苦在眼底不断交织。
终于，他丢开手里的伞，手掌用力的掐住沈娇娇的脖子。
“沈娇娇，你到底有没有心？”
“五年了！你难道就没有对自己过去做的事情有半点忏悔吗？！你竟然......拿钱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？”
沈娇娇笑了起来，一声一声，眼泪横流。
“我就说你还没忘了我，想要我的感情，可以啊，还是那句话，顾裴司，只要钱到位，让我做你的小三，你的情人都可以。”
顾裴司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大，恨不得要把沈娇娇活活掐死。
“喜欢过你，真是我这辈子，做的最后悔的事！”
沈娇娇没再回应，而是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。
她开始感谢这场大雨，能藏住她的眼泪，藏住......她从来没有消散过的爱。
来寻找沈娇娇的林清看见这一幕，惊恐的冲过来，用力的拍打着顾裴司的手臂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！再这样下去她就没命了！”
“你只知道她爱钱，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多钱吗？”
“因为她生病了，一个月内，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心脏移植，她就会死！”
“本来一百万就够的，但是你抢走了她救命的心脏！是你亲手把她逼成这样的！”


宋娇娇跟着顾裴司来到一个豪华包厢。
里面的喧闹在顾裴司出现的一瞬间立马消失，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站着。
顾裴司走了进去，坐在中间的沙发上。
宋娇娇也快步跟上。
顾裴司把一张支票重重的按在茶几上，语气森冷。
“你不是就爱干这种下贱事吗？我成全你。”
“给我的每个员工跪下敬酒，一杯酒，我给你两万。”
“喝到每一个人都满意，这笔钱，你就可以拿走。”
宋娇娇的目光扫过四周，整个包厢里，足足有四五十个人，而顾裴司面前的支票，是一百万。
一百万。
足够她为自己换一颗健康的心脏。
姜晚走过来想拉住沈娇娇。
“裴司，你还是别为难娇娇了，下跪磕头，多侮辱人啊，再没尊严，也不能做这种事吧？”
宋娇娇退后一步，躲开了姜晚的触碰。
“我要钱，跟钱比起来，尊严算个屁！”
宋娇娇大步走过去，拿起酒瓶，倒满了酒，毫不犹豫的，跪在其中一个人面前。
“我敬您！”
那人楞了一下，拿起酒杯，跟宋娇娇碰了一下。
接下来是第二个，第三个，第四个......
在强烈的酒精的刺激下，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，每一口强行吞咽的酒，都好像刀子，硬生生的割在喉咙上。
但她不能停。
她需要钱，很多很多钱。
逐渐的，有人开始不安分，伴随着一句又一句羞辱的话，一只又一只的手，落在她的锁骨，胸口，甚至大腿上。
她也没有抗拒。
宋娇娇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那犹如刀剑一样刺来的目光。
而目光的来源，是顾裴司。
终于，最后，她再次来到顾裴司面前。
把杯子里倒满了酒，已经红肿不堪的膝盖再一次重重的砸在地面上。
“顾总，我敬您。”
仰头，在唇畔触碰到杯沿的一瞬间，手里的酒杯被顾裴司狠狠地打掉。
嘭的一声巨响。
是身后的茶几杯猛地踹翻，玻璃碎片炸开，生生的在宋娇娇的手臂上割了几道血痕。
可宋娇娇就像感觉不到疼痛，跪着扑过去，从一堆玻璃碎片中翻出那张支票。
“宋娇娇！”
伴随着顾裴司咬牙切齿的声音，宋娇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，整个人被强行拽出了包厢。
隔壁空荡昏暗的包厢里，宋娇娇被狠狠地甩在沙发上。
顾裴司死死地禁锢着宋娇娇的手腕，猩红的目光染上强烈的恨意。
“宋娇娇！你非要为了钱，这么作践自己吗？！”
宋娇娇垂眸，甚至不敢去看顾裴司的眼睛。
她说，“我不想再过穷日子了，顾裴司，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，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是真的。”
“所以，连我们之间九年的感情，也是假的？”
宋娇娇有些想哭，但她还是忍住了，强行压下颤抖的声音，一字一顿 。
“是。”
“你只是我押的一注筹码罢了，是我运气不好，没耐心等到你成功。”
“顾裴司，你这么问，难道是还对我旧情未了？其实，只要你点头，我可以做你的情人的......”
啪——
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包厢。
宋娇娇的头偏到一侧，脸颊火辣辣的疼。
“你这种女人，我看一眼都嫌脏！”
禁锢着手腕的束缚消失，宋娇娇抬眼，目光落在那高大的背影上。
冰冷，又决绝。
顾裴司打开门，宋娇娇突然心脏跳的飞快，她张口，想喊住他，却看见姜晚出现在门口。
她亲昵的挽住顾裴司的手臂，笑的温婉。
“聊完了吗？我们得走了。”
“私人飞机的航线申请下来了，我想去看看你给我买的海岛。”
那三个字，又被宋娇娇生生的吞了下去。
门重新关上，包厢又陷入一片寂静。
宋娇娇死死地攥着掌心的支票，无声的呜咽一点一点的溢出，直到她再也控制不住，崩溃的嚎啕大哭。
包厢门被再次打开，一阵匆匆的脚步声，宋娇娇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？娇娇，你别哭......”
林清手忙脚乱的擦着宋娇娇的眼泪。
宋娇娇把自己紧紧攥在掌心的支票递给林清。
“我有钱了，清清，我有钱了。”
“我能治病了，还能给欢欢交学费了......”
沈娇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，“我不想这样的，我真的不想这样的......”
如果可以选择，她也不想作践自己仅剩的体面。
可她没有时间了。
“没关系，都过去了，有了这笔钱，你的病就能治好了，再苦的日子，你也熬到头了，不是吗？”
沈娇娇用力的抹去眼泪，可心脏的空虚和窒息感还是快要把她折磨死了。
她知道，自己的人生好不了了。
可即便生活千疮百孔，她也还是拼尽全力的想活着。
沈娇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。
小小的出租屋里亮着温暖的灯，听见开门的声音，穿着草莓睡裙的欢欢踩着小拖鞋跑了出来，一把抱住沈娇娇的腿。
“妈妈！”
“乖欢欢，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？”
沈娇娇笑着晃晃手里的草莓蛋糕。
欢欢的眼睛一亮，高兴的拍手，“草莓蛋糕！”
林清皱着眉看着欢欢兴高采烈的去拿自己的小围兜的欢欢。
“为什么不告诉顾裴司，你为他生了个女儿？”


沈娇娇的手一顿，无意识的缓缓收紧。
是，她和顾裴司，有一个孩子。
十六岁那年，她做了这一生最勇敢的一次决定，义无反顾的选择和顾裴司离开孤儿院。
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，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。
他们在这个城市的底端艰难的生活，最困难的时候，他们挤在五平米的出租屋里，共吃一碗泡面。
四年后，他们靠摆摊攒下了一笔不小的数目，顾裴司也开始了自己的创业。
但他们没有料到，人心险恶，合作伙伴的背叛让他欠下了巨额债务，一夜回到解放前。
顾裴司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，每天深夜惊醒，沈娇娇总能看见他在阳台抽烟的身影。
也是在那时，身为沈娇娇好姐妹的姜晚，把她介绍去了夜店。
沈娇娇长得漂亮，身段也不错，只是当服务员，一晚上就收到了一笔可观的小费。
她想，只要能给顾裴司缓解一点压力，她就很满足了。
可直到有一天，她为了一千块钱，喝下了客人递来的酒。
再醒来，发现自己浑身赤裸的被一个中年肥胖男人压在身下。
她挣扎，哭喊，都无济于事。
事后，那个男人把一沓钞票丢在沈娇娇脸上。
整整三万块。
她从还没想过自己的一个晚上能卖到这个价格。
可当她把这件事告诉姜晚的时候，姜晚却说，“这是好事啊！三万块，夜店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卖都卖不到这个价格呢！”
“顾裴司现在不是很缺钱吗？我听说，银行的人又上门了，催你们还钱呢！我觉得，这事要是能行，你不如......”
沈娇娇的心里咯噔的一下。
她想起了这些天来，顾裴司被催债的人折磨的几乎每天都睡不着的样子，缓缓地攥紧了手。
姜晚轻轻抓住沈娇娇的手，“你放心，我一定会为你保密，要是你想的话，我这边有点人脉，可以帮你......”
沈娇娇把下唇咬出了血，才用力点点头。
反正已经脏了，她不介意让自己更脏一点。
只要能帮顾裴司度过这次的难关，只要顾裴司能如愿，她都是心甘情愿的。
就这样，她一点一点的攒起了钱。
一万，两万......
她把自己碾碎，用最下贱的姿态，搔首弄姿，承欢在各个男人的身下。
终于，顾裴司还是发现了这一切。
门打开的瞬间，她正被一个粗犷的中年男人压在身下疯狂凌辱。
四目相对，她在顾裴司的眼里，看见了失望，愤怒，痛苦，绝望。
她知道他们之间回不去了。
面对顾裴司撕心裂肺的质问，沈娇娇笑的没心没肺。
“谁让你没用呢？”
“跟在你后面的憋屈日子我真的过够了！来了A市我才知道，原来钱真的是个好东西。”
“就算是爱情，也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和你挤在出租屋里过苦日子。”
“现在被你发现了，我也懒得装了，分手吧顾裴司，我真的不想再过穷日子了！”
后来，顾裴司真的走了。
彻彻底底的，消失在她的世界里。
而沈娇娇，则是彻底放开了自我，辗转在各个男人的床上。
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那天，才把自己两个月来赚到的钱，匿名打进了顾裴司的账户。
这五年来，沈娇娇每日每夜都在祈祷。
祈祷顾裴司能得偿所愿，他那样优秀，不该被贫穷埋没才华。
好在，他成功了。
五年后，他意气风发的回到这座城市，带着他的未婚妻。
没关系。
从此以后，他们的生活都会回归彼此的轨道，而这个秘密，她会永远埋在自己心里。
直到死亡。
沈娇娇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诊断单，拨通了上面的号码。
“陈医生，我筹到买心脏的钱了，明天我去医院找您，详细谈一下吧？”
电话那边的陈医生沉默了一会。
“那个，沈小姐，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。”
“就在半个小时之前，有人出了两百万，把心脏买走了。”
“如果你能出价更高的话，说不定还有可能......”
沈娇娇只觉得眼前一黑。
“我手上的一百万是我拼了半条命的凑齐的，两百万，我怎么可能凑得到两百万......”
“唉，这样吧沈小姐，我把购买心脏的人的联系方式给你，你跟他好好聊聊，这个人身份不一般，不差这两百万，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放弃这颗心脏。”
电话挂断，沈娇娇紧紧的攥着手机，等着陈医生发来的短信。
随着叮的一声，沈娇娇立马点开短信。
一串熟悉的号码出现在眼前。
寒意瞬间蔓延心底。
这个号码，五年来，她背过上万遍，没有人比她更熟悉。
买下心脏的，是顾裴司。


顾裴司呼吸一窒，躲开了姜晚的目光。
“没有，我早就已经不爱她了。”
姜晚透过玻璃的倒影看向顾裴司，眼底有浓浓的悲伤流出。
“我跟在你身后五年，你瞒不了我的。”
“裴司，就算你放不下她，也要想想以前，她是怎么伤害你的。”
“她早就已经不是你当年认识的沈娇娇了，你也看到了，她的眼里只有钱，这样的女人就是无底洞，不知餍足的！”
“答应我，不要管她了，好吗？”
顾裴司喉咙微动，却说不出话来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应该放下，可当他回国后，再见到沈娇娇的第一眼，他就开始沉沦了。
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，无助又倔强的目光只是看了他一眼。
只是一眼。
他就控制不住的心动。
顾裴司转身，扣住姜晚的肩膀，说：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“一周之后，我们在海岛完婚。”
“我不会再管沈娇娇，以后，我们好好的在一起，过过好自己的生活。”
姜晚轻轻靠在顾裴司怀里，“好，我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。”
“裴司，我真的很爱你，不管我做什么，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......”
顾裴司没有回应，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楼下。
林清正哭着配合医生把沈娇娇送上救护车。
在姜晚看不到的地方，那双手握了又松，又紧紧的握住，才生生克制住推开她的冲动。
他无数遍的告诉自己。
该结束了，这一切都该结束了。
可是晚上，他还是出现在了沈娇娇的病房门口。
护士拔下沈娇娇手上的点滴，指了指门外。
“有个人，站在门口一个多小时了，应该是来找你的。”
沈娇娇推开病房的门，只闻到一阵呛人的烟味，顾裴司高大的身影就靠在不远处，在他的脚边，堆了满地的烟头。
烟雾缭绕间，两人的目光对上。
沈娇娇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。
顾裴司掐断手里的半根烟，大步朝她走来。
“你......”
沈娇娇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一张支票就递到了她面前。
“我已经通知医院，把那枚心脏给你了，这里还有两百万，治好病以后，就离开这座城市吧，去哪里都行，就是不要再让我见到你。”
“从今以后，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，一笔勾销。”
沈娇娇下意识的攥紧双手，通红的双眼在支票和顾裴司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，张口，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。
很久以后，她才终于接过那张支票。
“好。”
顾裴司的目光落在沈娇娇纤细的几乎只剩骨头的手腕上，张了张口，那句好好照顾自己还是没能说出口。
他转身离开，没再留下一个眼神。
沈娇娇紧紧盯着他的背影，直到消失在尽头，终于看不见，才终于收回目光。
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支票上，沈娇娇无力的靠在墙边，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溢出。
她知道，这一次，他们真的要说再见了。


顾裴司的手猛地松开。
他脸色惨白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娇娇，眼底逐渐爬上慌张和无措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她生病了！很严重的心脏病！”林清脱下外套，紧紧地裹住沈娇娇，“原本医院已经联系她，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了，她好不容易才攒够钱，但那颗心脏，被你抢走了！”
“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，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尊严，来求你第二次！”
林清哭着抱着痛苦的颤抖不止的沈娇娇，“顾裴司，你们曾经不是那么相爱吗？你怎么忍心，把她折磨成这样？！”
“既然知道那是曾经，就不要拿过去的感情绑住现在的人！”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姜晚终于走了过来，“再说，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？我有心脏病，你也有，裴司刚帮我定下一颗心脏，你转头就过来演了这么一出戏，说我抢走了你的心脏。”
“娇娇，我知道你恨我，但是当初是你自己背叛裴司的，怪不了别人啊！你怎么能拿人命的事情来骗人呢？！”
听见姜晚的这番话，顾裴司眼底的挣扎逐渐转变为冷漠。
沈娇娇甚至连一个字都不用解释，就明白，顾裴司心里的天平，已经毫不犹豫的转向了姜晚。
在他眼里，过去沈娇娇能为了钱爬上各个老男人的床，现在她也能为了钱，编造出这样的谎言卖惨，欺骗他。
“你胡说，不信的话我们可以——”
“都给我闭嘴！”顾裴司一声怒吼，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沈娇娇，“沈娇娇，我要你亲口告诉我。”
沈娇娇闭了闭眼，咽下喉咙里涌出的腥甜，对上顾裴司的目光。
“清清说的没错，我生病了，如果一个月内换不到合适的心脏，我就会死。”
“顾裴司，你信我吗？”
直到此刻，沈娇娇的心里还仅存着一丝希望。
可须臾过后，顾裴司只是冷笑一声。
“是吗？”
“那你就去死吧！最好死远点，别脏了我的眼！”
沈娇娇低下眼眸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意料之中罢了，没什么好失望的。
顾裴司大步离开，姜晚站在原地，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娇娇。
“你以为事到如今，他还会在相信你吗？别天真了沈娇娇，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赶紧去死！”
“最应该死的人是你！”
林清突然一声怒吼，猛地推开姜晚。
姜晚踉跄了好几步，才终于勉强稳住身形。
她看着狼狈的沈娇娇，笑了，“可惜了，我非但死不了，很快，我就要和裴司结婚，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！”
“沈娇娇，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，别死的太早。”
“我还想你能亲眼看看，你出卖自己身体也要守护的男人，给我准备了一场多盛大的婚礼呢！”
说完，姜晚瞥了一眼像是失了魂的沈娇娇，冷哼了一声，撑着伞离开。
林清死死地咬着牙，“我们没猜错，她就是故意的，故意抢走你救命的心脏！”
“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？为什么不告诉顾裴司，当年你做那些事，都是为了给他还债，他创业的那笔钱，明明是你一笔一笔的攒下来的！”
“顾裴司不是那么冷血的人，如果他知道真相了，就一定会帮你的！”
沈娇娇缓慢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，半晌，才缓慢的开口。
“如果我告诉他了，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补偿我，把我留在他身边。”
“可我这样声名狼藉的女人，会毁了他的。”
“他一路走到今天，没有人比我了解他吃了多少苦。”
“清清，我只想他能得偿所愿。”
林清哭出了声，她紧紧抱着沈娇娇。
“他得偿所愿了，那你呢？难道就要因为没钱治病等死吗？”
“你不是一个人啊！娇娇，你还有我，还有欢欢，你死了，我们怎么办？你想过吗？”
沈娇娇抬眼，木讷的看向天空。
无数雨点坠落，砸在她的额头，眼角，顺着泪水一起滑落。
“我没有办法了清清，我真的没有办法了......”
办公大楼顶层，顾裴司站在窗边，目光复杂的看着楼下的两个身影。
电话挂断，姜晚走到顾裴司的身侧。
“你是不是还没忘了沈娇娇，看见她这样，你心疼了？”